第33章 预感

暴雨如注，从早到晚未曾停歇，一连了好几天。

空气带着潮而闷的热度，江辞辞顶着重重的黑眼圈，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。

“……所以说，最迟在明天，也就是我发去研究所那一天，会收到回复。”

“……我的装备不算强，最多的是警局标准配枪，每人一支。”

“……一共二十人，分个小队，6月6日，也就是明晚七点，发。”

江紫沐环视众人，问道：“还有什异议吗？”

真是热。闷极了。

一分一秒都令人难以忍受。

江辞辞手按在桌上，站了起来：“有。”

江紫沐平和的笑容未变，静望着她：“什？”

江辞辞手握成拳，目光如刀锋般瞥向斜对面的人：“我为什要和他一组？”

“他”看了她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
江紫沐微笑：“我认为，这是最合理最均衡的搭配，这里是人员分配名单，如果你有什不满，或者是更好的提议，还以做改动。”

江辞辞接过名单，江紫沐淡淡补充：“只要所有人无异议。”

偌大的会议室，二十多人聚集着，空气沉闷难捱。

江辞辞在名单上划了几笔，随手递归给江紫沐，语声平静：“划去三人，还是小组。”

江紫沐轻瞥了一眼修改的内容，挑了挑眉：“你不是在开玩笑？”

江辞辞道：“我，南轩，乔夏——三个人都意了。对你而言，也不会有任何利益损害。”

江紫沐放名单，笑意状似无奈：“我这安排小组人员不是为了别的什，只是想让我的伤亡最低化。我的武器不算充足，人员也大都是些与丧尸作战经验得怜的年轻人，一个队伍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队长，人数也应相当，才保证最基本的战略。江辞辞，你这样感情用事，只会置己于危险之中。”

感情用事？

江辞辞咬牙，狠狠瞪视着斜对面那人：“队伍里有这样根本不在乎伴生死的人，才是真正的危险吧？”

“斜对面君”面无表情，仿佛没有听到任何指桑骂槐的控诉。

江紫沐看戏般在两人间一转，收回了目光，笑意未变：“不在乎，不等于不保护。”

“反倒是，”她略略偏头，黑而清艳的眼瞳朝向江辞辞，笑容里忽而有薄凉轻嘲的意味：“总有人以为在乎，怀揣着仁义良善的“伴论”，最后却往往害了更多的人。”

江紫沐目光如刃：“不是，江辞辞？”

江辞辞讨厌极了江紫沐这样叫她的名字，相的姓氏不的名，这三个字被她念的仿佛无比嘲讽。气上心来，她一拳砸向桌子，理智被怒火推到了悬崖边：“你这样帮他说话，是和他有什关系？”

太蠢了，但凡静心思考几秒，也该明白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又怪又笑。

是江辞辞没有。此刻的她，完完全全被愤怒占据了头脑。

“帮谁说话？我以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江紫沐从头到尾笑意不变：“江辞辞，你不必这般生气。只要在场的人没有异议，我然意你的任何调

整。大家呢？对于这样完美的‘保护伴’提议，不尽力捧个场？”

“你——”

这嘲讽连掩饰都懒了，江辞辞气急，想说什，却听到“哐当”一声，有人推开了椅子。

是季城。

他没有看江辞辞，没有看任何人，只留一句“真是浪费时间”，便和着己的几名男生转身离开。

三人离去，原本就古怪的气氛更显凝重异常，越来越多人露或不耐或心烦意乱的神情，江紫沐觉察如此，也应时地最后交代了一两句，匆匆散会。

一室沉重，不欢而散。

谢姜善肘击了一靳岩刚的肩膀，望着江辞辞离去的背影，喃喃道：“阿靳，你被嫌弃了啊。”

靳岩刚收回目光，眉尖微敛，居然闷闷地嗯了一声。

*

发当天，大雨依旧。

炎夏六月，六点多的天，平常还亮如白昼，天却暗沉如墨，大片大片浓郁不堪的黑填满整片天幕，乌压压仿佛随时都要倾塌来。

雨声和雷鸣混杂在一起，白噪音此起彼落。

江辞辞换上简便轻巧的运动装，收拾着己简易的背包。

林美美她三人并未参加天的行动，现在也不知跑到哪去了。她在这个避难所居住了十多天的“宿舍”，现在空空荡荡，只剩她一人。

武器、工具，水和食物，很简单的东西，她轻松放置完毕。

拉链滑到末端的最后一秒，江辞辞停了动作。

窗外大雨如注。

她忽然有一种不会再回到这里的感觉。

仿佛此去，就是绝路。

她弯腰，捡起了陈婧一直放在床头的那本书。

黑色封皮，未完结。

她重新拉开拉链，将书放了进去。转身，门。

不会是绝路。绝对不会是。

她还有太多没做到的事、没见到的人、没有实现的诺言。

她说过“重逢”一定是好结局。她不让她死不瞑目，她要把所有绝路变成好结局。

*

滂沱大雨，让原本就难以前行的山路更加泥泞不堪。

组队，分路，正好对应这座深山研究所的处暗道入。由于是建在深山密林之中的秘密基地，谁也无法确定现在的研究所究竟是一个什样的状况。内里的相关人员是否还活着，有没有逃到别处，有没有被感染病毒——无人知。分散开前往的小队固然有风险，但也是在对目标地信息量极度缺乏较为折中的做法。在这样的情况，每一队安排一个实力强大有保证的队长，显然是战略的关键一步。

江辞辞抬起头，天幕一轮上玄月，清冷异常。雨水从她眉处落，沿着直而巧的鼻尖，点滴淌过颏，她抬手抹去，回了头，问道：“现在几点了，南轩？”

“7点20分。”南轩看了表，应道。

乔夏道：“他应该到了。”

江辞辞呼一气：“没错，是我慢了。”

山路杂草丛生，雨夜里更是又黑又乱，还要防着随时随地都有现的丧尸，三人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，速度上显然就慢了来。

又

一片锐利叶片尖端划过江辞辞的脸庞，细小血珠渗，她没有空隙去理会，眼看着扒开一丛丛茂密树叶，隐隐见研究所的后门，她加快了脚步，却听到身后一声惊叫。

原来是南轩脚底打滑，小不小心跌倒了，江辞辞急忙朝他伸手，南轩却哆哆嗦嗦指着地上。

“有、有……尸尸尸体……”

江辞辞一惊，天色深黑，丛林乱杂，她一时大意都没察觉到。

乔夏大着胆子凑近，手电筒照亮尸体的脸，年轻男人，不知死因与时间，身上倒没什大伤处，腐烂程度也不高，瞪得浑圆的眼瞳中却满是不名状的惊惧，仿佛死前见到过什地狱般惨烈的景象。乔夏不敢细看，撇过了眼，朝江辞辞道：“好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。”

看他一身白色制服，胸前还挂着凝固了鲜血的职业胸牌，乔夏说的显然没错。江辞辞看了一眼研究所的门，思考了几秒，忽而道：“南轩，你和我一起，把尸体抱起来。”

“啊啊？”南轩瞪大了眼，一脸惊慌：“这……”

江辞辞猛推了他一，一本正经：“这什，快快！”

南轩欲哭无泪，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，曾几何时他好像也做过这样的苦力？他叹了气，勉强壮着胆抬起了尸体的一只手，嘴里就差念叨着“祥瑞御免”，乔夏在一旁看不过去他的怂样，也上前帮忙。

三人合力，扛起了尸体，江辞辞托举着尸体的上半身，意外的比想象中的轻。她指着研究所门的装置，凝了眉，偏头对二人说：“这大概就是虹膜识别装置，我把这家伙的眼珠子对上去，应该就行。”

南轩和乔夏眼前都是一亮：“这样！”

南轩的眼神像在看天才：“辞辞，你什时候这聪明了？”

江辞辞一个肘击：“‘什时候’是多余的！”

乔夏失笑，提醒道：“别闹了，快走吧。”

江辞辞点头，进门前的一秒，却又折返。

她掏手.枪，枪已经配置了消.音器，她垂了眼，黑亮的瞳带着些微的冷意，对准地上尸体的头部，给予一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