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拂归居处,脱去了一身内宦的衣裳,然而他虞熹装了这般久的范拂,早已如同他那残破的身躯一般,逐渐被那名字变作了范拂。
从掐紧的嗓子,到举手投足,无不明明白白写着他就是那么个下贱的阉人。
他眉心蹙紧,不愿再为此事忧心,便点了根烛,搔着头发,铺开了信纸。
如今范栖久病不愈,那真范拂整日整日伺候着他爹,渐渐地性情也生了些刺。现时他正歇在榻上睡不着,转着疲累的眼珠子觑见外头有烛光,便尖声迁怒道:
“外头是哪个不识相的狗东西还在点着灯哟!”
虞熹不以为意,只拿东西把烛火遮了遮,又垂眼落在那张薄薄信笺上。他将双唇咬出了血来,这才颤着提笔蘸了墨。
起初他不愿戳破那层纸,只在信上落下“魏盛熠与季徯秩谋事”几字。
可后来他不禁思忖起来,若是不将此事告知宋诀陵,不知会坏了多少事,于是他不能不告;可是若告知了,他那好哥哥季徯秩还能活不活?
他怔愣太过以至于墨水滴落于上,叫那信面有如他如今烂透的生活般变得很是混乱。
烛火一摇一摇,他愣愣盯着。直到那烛烧没了半根,他才终于咬牙写道:
“季徯秩,叛。”
他吹了烛,连带着他的魂灵一并熄灭。
再熟悉不过的信鸽从范家宅子里飞出来,季徯秩躲在暗处瞧着,他明白虞熹听命于宋诀陵,叫他听了那番话,他不可能不会为之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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