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素吐得胃中空空,拧开洗漱台上的矿泉水漱口几遍后,才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。
小周的化妆技术不错,防水的粉底纹丝不动,看似清淡的眼妆在失控的泪水冲刷下居然也没糊成鬼。
镜中之人在白瓷台盆的折射柔光中仍旧体面精致,完全看不出经历过十来分钟的狼狈生理反应。
但去他的体面。
梅素想起这一年被规训调整的礼仪,扬起一点的嘴角又很快扯平。
“嗤,真贱。”
她不知自己在骂谁,赵承、宗泌……或许还有曾经一头热的自己。
为了融入这样古雅的大家族,市井出身的梅素拿出了读书都没有的劲头,有光明正大找各路名师跟练,也有私下看各种书籍画册恶补。
近四百天的学习结果,是宴会上只能微笑点头,听懂三分之一就是不折磨的一晚了。
毕竟,那些闲暇无事的千金贵妇们话题跳跃之大,从断代级藏品回流,到二级市场退出路径,并非靠她死记硬背的那点知识就能应付,更遑论理解背后的默认通路。
“…上次Phillips那张宋徽宗草书被打包进私人交易池了,没走公开流程……”
“…投那家生殖医疗机构我们退出得很干净,二级转让做得很顺,主要是新加坡那头给得快……”
“…你们还做荷兰画派那套?…避税藏品……”
这样的对话中,梅素努力笑得得体,接话流畅,能在藏家谈避税时提到基金名目,在生殖医疗的退出路径中补一句税率调节角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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